白色飄帶上衣 Miu Miu
黑色釘珠大衣 Yirantian
(相關(guān)資料圖)
黑色亮片長裙 Brunello Cucinelli
她用了兩年時間,23件全新作品,剛剛完成其在龍美術(shù)館的個展“月震”,也是龍美術(shù)館目前舉辦個展最為年輕的藝術(shù)家。張子飄喜愛著女神的性感與女性前輩的生猛,也清醒著進行獨立的表達,保持著一種近乎嚴格的工作節(jié)奏,將自己投入繪畫之中。
青春期,是帶著生命的旺盛與磅礴,又往往對著未來的方向刻下印記。
少時觀看《巴別塔》等電影中的視覺信息,那些暴力之下的傷口,殘破的,被血液所侵染的畫面,給張子飄留下了深刻印象。“第一瞬間,是害怕,第二反應,是在潛意識里,被吸引?!边@種暴力美學在潛移默化中,進入了子飄的意識底層,并在她投入繪畫時有所展現(xiàn)。
張子飄 ZHANG Zipiao,貝母 01 Mother of Pearl 01,2021,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240×190cm
在張子飄看來,喜劇的核心是悲劇,而美的本質(zhì)是恐懼的邊緣。
如何表達美,誘人深入,在張子飄的筆下,就是找到體感感知到恐懼的開始。
處在邊緣,如同一個走鋼索的人,試探并保持某種微妙的平衡。她始終相信每一張作品透露著某種迷人的雙重屬性:“血色是腐朽的,但也是剛揭開生命不久連心臟還躍動著的那種時刻。暴力與雀躍同在,像一個偽造的歡愉?!?/p>
從被血液傷口所吸引,到用張力吸引他者,張子飄完成了一次身份的扭轉(zhuǎn),從獵物成為捕獵者,以繪畫作為表達的武器。觀看本身的導向在獲得新的圖像視覺方式的同時,也導致觀者更容易進入觀看的內(nèi)部,成為“完美獵物”。
張子飄 ZHANG Zipiao,心臟 09 Heart 09,2022,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250×200 cm ×2
從個展“極度濕潤”(2018)到“春光乍泄”(2020),再到“月震”(2022),張子飄用“透明”描述自己的個性與創(chuàng)作,將生命體驗與繪畫結(jié)合,從感性完成向理性的趨近。如果說,“極度濕潤”中帶有吟唱詩人般的自述與生活的碎片,依舊有著現(xiàn)實的圖景,那么從“春光乍泄”到“月震”無疑完成了從更為具體的物,到宏大的生長。
張子飄 ZHANG Zipiao,石榴 04 Pomegranate 04,2021,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230×180 cm
如果將《石榴05》、《蜜柚02》、《八爪魚》、《貝母 02》等作品視作藝術(shù)家長期以來將那些具有動物、植物作為肉體與生命力這一命題下的外延,那么《蠟燭》、《蘑菇云 03》、《一個島嶼 02》等創(chuàng)作,則體現(xiàn)了其對周遭之物“月震”式的共情,以及將上述身心關(guān)系投射到更為廣大而普遍世界的嘗試?!督嵌穲觥犯菑母蟮捏w量之上,完成了對于生與死、身體與遺跡的一種書寫,氣勢可以說恢宏。
張子飄 ZHANG Zipiao,角斗場 09 Battlefield 09,2021,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180×180 cm
張子飄 ZHANG Zipiao,角斗場 10 Battlefield 10,2021,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250×200 cm×2
張子飄 ZHANG Zipiao,角斗場 11 Battlefield 11,2021,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230×180 cm
張子飄的繪畫之中,毫不掩飾著的是,對于曲線的偏愛,這種與女性身體相關(guān)的運動軌跡,天然拒絕了某些男性視角中的直白,那些舒張在盛極必衰頂點的花朵,那些被剖開的身體,在看似混亂的抽象外殼之下,包裹著對于物本身的選擇與講述。處于對對稱性美感的隱秘迷戀,她將繪畫的主體置于畫面的相對中心,攤開來,走進去成為了觀者唯一的路徑,如同黑洞,不生硬卻無法婉拒。
她也從未將自己的繪畫歸類于“抽象”,她依舊在選擇進而完成一場對于物的描述。
當然,“暴力美學”和“抽象繪畫”之于張子飄,同樣是簡單粗暴的標簽。在她看來,“我的作品沒有那么鮮血淋淋。它里面有愛。”
張子飄于工作室
在張子飄的繪畫之中,源自血液的紅,與大面積的粉色層層疊疊,達到某種曖昧的臨界。
而在藝術(shù)家自己看來,這不僅是從物的選擇,更是一種主動的控制權(quán)。
張子飄畫肉、畫傷口、在工作室未完成的新作中,她更是進入身體的內(nèi)部,展開對于器官的描述。使用紅抑或粉,是藝術(shù)家希望用相對柔和的顏色、方式、手法,將殘忍的一面包裹起來。
“美其實是有沖突的,如果用更為暴力的顏色,那就是以暴制暴,這不是我所追求的。”張子飄希望在繪畫之中設置一種觀看的距離,觀看者在繪畫之中存在一種感官的滯后性,從而誘發(fā)新一輪的閱讀性,持續(xù)深入。
她從未預設觀眾進入繪畫的路徑,“對我來講,我先行要建立的,還是傳遞屬于我的審美架構(gòu),而非引導他人。我無法預測觀眾的反應,同時這對我而言,其實沒那么重要。一切還是從我自己出發(fā)?!?/p>
灰色高領(lǐng)毛衣、黑色半裙 均為Prada
黑色釘珠大衣 Yirantian
黑色尖頭鞋 Stuart Weitzman
張子飄出生于一個藝術(shù)家庭。父親張弓是藝術(shù)家,曾花了十余年的時間投注在動畫創(chuàng)作中。
父親在藝術(shù)上的專注,間接導致了在子飄童年成長過程中的缺席。“那時候,我和父親每周只見一面,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里,他可能還有一些時間在畫畫?!备赣H的缺席,也會讓她尤為在意父親的意見,小時候父親對于她長相不經(jīng)意的討論,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張子飄,讓她多生出幾分不安全感。
身形瘦小的張子飄自幼就有一種對于父母的保護欲。
“除卻外表的小個子,我其實骨子里性格特別虎,遇到一些看不慣的事兒,還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點好勇斗狠,后生自由的那種?!币驗閭€子小,張子飄從來都是班級的第一排第一名。當現(xiàn)實與理想出現(xiàn)巨大差異的時候,身高和外在限制了張子飄的表達。
“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個身高180的高大男人,身材魁梧,這才符合我的性格?!?/p>
卡其色針織背心、外套、褶皺半裙 均為Dior
是繪畫幫助張子飄找到了女性屬性。20歲從事繪畫之前,她內(nèi)心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相對中性的人,和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性標簽,如溫柔、體貼等截然不同?!拔夷赣H最煩人矯情,她對我的教育也給了我很多剛毅的反饋。”
現(xiàn)在的她,也與父親達成了某種和解,并同樣走在了步履不停的創(chuàng)作之路上。
張子飄保持著一種幾乎嚴苛的創(chuàng)作日程。她用了一年半的時間籌備這次龍美術(shù)館的個展,她從不為了某個具體的展覽而規(guī)劃工作,“每天自己畫自己的”,保持創(chuàng)作。和很多同齡年輕人不同,張子飄在工作上極其自律。她每周幾乎保持著全勤的工作室作息,早上七點左右進入工作室開始創(chuàng)作,直到下午。這種規(guī)律并且充分的工作時間保證了她從思考到身體上的工作慣性。某種程度上,恰恰回到了父親的工作方式?!巴瑫r,我不是社交媒體上所討論的xxx的女兒?!?/p>
“我是一個野蠻生長的人,我的性格里那種太過于直接的特征,其實并不太適用于任何其他行業(yè),除了繪畫?!?/p>
愛恨分明,這樣性格中的坦誠與直接,也在繪畫之中亦可窺見。
在張子飄心中,莫妮卡貝魯奇,是繆斯,是性感的來源。
如果性感有形狀,那么她就是完美的標準答案。
“性感與人類繁衍的天性息息相關(guān)?!?/p>
在外界的討論中,張子飄的繪畫似乎與性別特征相關(guān),期間夾雜著情色。
在中國的文化背景中,是羞于談性與性感的。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年輕一代對于性的視覺經(jīng)驗,很多都是源自亞洲色情錄像產(chǎn)業(yè)的影響?!爸袊降男愿惺?,被包裹著的,欲拒還迎式的欲蓋彌彰。而我即使接受西方的藝術(shù)教育,也相對開放,但依舊是被文化所席卷和包裹著的。性感的核心是生命力?!?/p>
面對女性藝術(shù)家的標簽,張子飄顯得尤為坦然。
白色毛絨上衣 Nume
黑色釘珠大衣 Yirantian
銀色半裙 Trinite
黑色高跟長筒靴 Gianvito Rossi
從她開始對于花的描述,這種相似母題之間的對照,就自然導向藝術(shù)史上的另一位重要女性藝術(shù)家——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拔以谥安辉趺纯礆W姬芙的東西,當時覺得很蔫,但后來感受到了她所表達的另一種的生命的張力和堅韌?!?/p>
如果說,非要說喜歡哪位女性藝術(shù)家,張子飄心中的答案是路易斯·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那種生猛與暴力背后的生命力,是她所喜愛的?!霸诓紶枂虂喌募o錄片里,她會往地上摔酒瓶,這老太太太狠了?!?/p>
作為女性藝術(shù)家,張子飄沒有抗拒被標簽化。
恰恰是因為女性身份,在她的創(chuàng)作軌跡上找到了合理與順暢?!拔易铋_始是無意識地去畫畫,去畫一些具有曲線感,或很扭曲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我反而找到了自己所謂女性的比較柔弱又很堅韌的東西?!?/p>
她并不認為現(xiàn)在社交網(wǎng)絡上對于女性的表達主張是完全成立的,某些對于女性獨立的討論依舊帶有“媚男視角”,而所謂的運動,有時又很表面與片面,對女性的現(xiàn)狀和社會地位沒有達到實質(zhì)改變或提升,反而矯枉過正。“女性就是要展現(xiàn)自己,這點沒什么值得討論的。”
“我不排斥‘女性藝術(shù)家’這個稱謂,因為這本來就在說明你是誰。同不同意自己被稱為‘女性藝術(shù)家’本身就反映出一個偽命題,很多人不想要這個標簽,我倒是覺得因為我是女性,我才能更好地探索這件事情。作為一個女性藝術(shù)家,我覺得這個身份還是挺值得探討的,我不想讓這條路走特別歪。”
作為90后藝術(shù)家,張子飄用了一年半的時間籌備了龍美術(shù)館個展,此時的她也面對三十而已的節(jié)點。
張子飄將繪畫中的表達與生命力一起,完成了一種強烈的情感鏈接,那些從愛生發(fā)而來的情感,又將何去何從。
當被問及,是否面對年齡與創(chuàng)作的焦慮時,張子飄的回答很堅定,“不會?!?/p>
每個年齡都有每個階段要解決的問題,“我的創(chuàng)作就是圍繞著那些掙扎的東西,我這輩子可以表達的主題太多了,我根本不怕。”最近要面臨的問題,則很實際,和其他女性一樣——抗初老。
對于張子飄而言,愛美是天性,怕丑是終極恐懼。這種直白如同她的繪畫一樣,剖開來,攤在面前,生猛且真摯,帶著血液的熾烈與愛的體溫。
“現(xiàn)在好像沒什么人把勇氣當作美德了,但我的畫里有很多勇氣。”
她用“透明”形容自己,也同樣形容自己的繪畫。
她的身上,帶著一代人的張揚與果敢,面對表達亦然。
現(xiàn)階段的她,希望保持一些敏感。
攝影:許永聰
造型:Koi
編輯:張靜Mia Zhang、朱凡Juvan Zhu
撰文:朱凡Juvan Zhu
制作:王玨Julie Wang
化妝:美萱
發(fā)型:登登
時裝助理:方久、張媛媛
場地提供:青春美術(shù)公社
作品圖片提供:張子飄、空白空間
展覽現(xiàn)場?攝影:shaunley,圖片提供:龍美術(shù)館
肖像照 攝影:余帆,圖片:厲蔚閣
設計:曉霓
責任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