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脫口秀大會已經賽程過半,但是挖醬喜歡的女演員、雙胞胎姐妹顏怡顏悅卻早早就抱憾淘汰。
姐妹倆在離開時說的那句“感謝我的天才朋友”,也成了一個感動到落淚的記憶點。
這一季,她們貢獻的最炸場的表達,就是諷刺了唐山燒烤店打人事件中的男性。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那一場她們講了女性衣服的設計很少有口袋,進而聊到沒有口袋的設計是為了讓女性的身材看起來更加迷人。
這種設計讓女性變得很有吸引力,于是出去吃夜宵的時候身上就會吸到一些臟東西。
比如煙味、灰塵、還有一些男人的手。
這種表達是如此的尖銳和勇敢,但是也因為過于深刻而少了喜劇的元素,變相地加速了她們淘汰的步伐。
今天,挖醬也想趁著十一假期摸個魚,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被大大低估了的女孩。
顏怡顏悅,是一對出生于江西的雙胞胎,27年來她們形影不離,從未有過個人獨自生活的經驗。
在脫口秀的舞臺上,她們是獨一無二的姐妹花,也是始終不被看好、卻也堅定地表達自我的“天才姐妹”。
特殊的雙胞胎姐妹身份,給她們的創(chuàng)作帶來了很多獨一無二的視角,夫妻、姐妹、朋友、女性,都是她們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
她們曾經把自己比作了一對夫妻。
原因是她們和夫妻很像——
幾十年如一日生活在一起、欣賞對方的長相、孝敬彼此的父母、只有親情沒有愛情。
兩個人在外面一起租房,日子越過越像兩口子。
作為姐姐的顏怡承擔了很多照顧妹妹的工作,于是她就像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妻子,每天負責洗碗做飯。
而妹妹顏悅就像那個丈夫,每天只負責點評。
長期的辛苦付出,讓顏怡體會到了一個女人能體會到的最大快樂——奉獻。
從生下來就在一起生活、一起長大,除了血緣上的姐妹之外,她們也共譜了一段珍貴的女性情誼。
這種獨特的體驗,讓她們對女性友誼也有著獨到的見解:“連閨蜜這個詞都有貶義?!?/p>
“如果我說楊笠是我哥們,你就感覺我們關系很好,但如果我說楊笠啊是我閨蜜,你就會問,要爆料了嗎?”
電影里的女性友誼也在被重塑著。
她們能想到唯一不勾心斗角的雙人大女主,就是《閃靈》里的雙胞胎了。
還現場cos了一下海報,簡直惟妙惟肖。
因為天然的女性身份,她們也從自己出發(fā)講了很多性別議題的段子。
最常說的就是女孩子的外貌焦慮。
第3季出場,講了女孩的體毛,說這在大眾文化中是一個被認為很不雅的存在。
“好像男生只要看一眼就會頭暈、惡心、想吐?!?/p>
最后甚至開了個腦洞,說如果腋毛這么不祥、讓人尷尬,不如用它來防身。
走夜路遇到壞人的時候,就舉起手來向他露出自己的腋下,然后說:
“你不怕尷尬嗎?”
不僅有容貌焦慮,女孩們還有身材焦慮。
現在的女團選秀,讓女孩們比賽鉆欄桿,誰的腰細誰就能贏到最后。
她們就很奇怪,“難道是要成團以后,一起組隊去地鐵里逃票嗎”?
講婚姻家庭中的性別差異對待。
男性出去當家政工,會被新聞大肆報道,還被安上了“男阿姨”這種可笑的稱謂,仿佛打掃這種工作天然就要由女性來做。
顏怡顏悅在這里又安插了一個精妙的諷刺。
“男阿姨”不能像其他男人一樣回到家對老婆說:“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地在外面拖地,你怎么能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拖地呢?”
大家可以進一步思考一下。
有多少女性都是在家里做著免費的勞動力,又被別人認為是在舒舒服服地當家庭主婦呢?
職場專場時,講到女性在職場中遭遇的不平等對待,就是被要求打扮精致、最好每次出現都能化一個全妝。
她們生動的比喻說:“就連動漫里的女主角,在打人之前都要變美。”
在職場中,對女性的要求永遠是雙標的:
“打扮是膚淺,不打扮是沒禮貌?!?/p>
講到全社會都普遍存在的性別不平等。
公共場所的小人圖標,全都是男小人,比如紅綠燈、小心地滑、禁止隨地大小便,和安全出口。
“就感覺男人可以一直犯錯,犯了錯還有專用的安全出口?!?/p>
而女小人呢?要么在廁所門口站著,要么在公交車上懷孕。
這段真的是犀利到爆炸。
女性小人在廁所門口站著,有著精妙的雙關意涵:
第一層意思,是女性形象日常被忽略,只會在廁所這種需要嚴格分辨男女的情況下出現;
第二層意思,是說女性廁面積比例在設計時沒有考慮到女性如廁和男性如廁的差異性,而導致女廁所門口經常是大排長龍。
在最新一季中,她們甚至把目光投射到了更高的哲學層面。
“古希臘這人都說,人是萬物的尺度,但是他忘了說了,那個時候的人,不包括女人?!?/p>
顏怡顏悅的段子就是這樣,犀利、深刻、回味無窮,她們的觀點其實比楊笠更加辛辣。
當時的領笑員、大局觀擔當羅永浩老師說過,楊笠的段子高明之處就在于,她把在座的男的都罵了,但是每個人都堅信跟自己沒關系。
而顏怡顏悅的段子,因為梗埋得很深,很多人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在罵人,是在罵自己。
她們批評不干家務的男人:
那種飯來張口每天躺平的生活,每個人都只能過10個月,那就是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
出生以后就過不了了,因為“他要做個人吶”!
男人是真的不會打掃嗎?
但是法治新聞里的那些男人,把犯罪現場打掃得很干凈呢。
她們嘲笑社會對女性身材的畸形要求:
“我的鎖骨上為什么要能放硬幣?是我在這里講脫口秀講得好,你們會往我鎖骨上扔硬幣嗎?”
從自身出發(fā)尋找生活中的幽默,這一點無可厚非,也經常奏效。
但是能把目光放眼到社會議題和價值觀的輸出,則需要的是巨大的勇氣。
2019年,在第二季初次登臺的時候,顏怡顏悅就已經講了女性容貌焦慮的問題。
當時的領笑員于謙老師也因為無法給她們的創(chuàng)作門類下一個準確的定義而兩次放棄了拍燈。
觀眾們也因為段子的晦澀難懂反響平平。
但是顏怡顏悅始終堅持著這種先讓人開懷一笑而后又覺得脊背發(fā)涼陷入深思的高級諷刺。
她們的文本值得一次又一次地反復咂摸,甚至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和現實聯動,讓諷刺意味拉滿。
比如在腋毛羞恥的段子創(chuàng)作出的兩年后,迪麗熱巴真的因為毛發(fā)旺盛被吐槽上了熱搜。
原因就是有網友把她的照片放大了無數倍,找到了胸前的一些…
總之挖醬看了一眼都覺得離譜,就這?
后來又有很多粉絲出面澄清,說這是被人惡意p的圖片。不管是真是假,挖醬都想替熱巴問那些好事者一句:
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僅是現實世界,彈幕里的網友也會和她們完成一次次的“作品共創(chuàng)”。
比如說外貌焦慮的時候,彈幕會說:
“兩個苦瓜臉?!?/p>
“吊睛鬼,眼角往下垂得太嚴重了?!?/p>
講生活中常見的性別差異對待時,彈幕會說:
“這是為了對立而對立吧,太硬扯了。”
以及從未停止過的,對她們二人表演的批評。
“她們每次都很尷尬?!?/p>
“只有我覺得這倆人根本就沒讓我笑過嗎?”
“看到這倆講我就想快進?!?/p>
但是她們從沒因此追求純粹的爆笑而停止自我的表達。
到了第五季,她們更勇敢了。
除了暗諷了唐山燒烤店打人事件,還陰陽了徐開騁、徐嘉余這類海王渣男。
調侃了戀愛中的pua大師。
顏怡假扮自己的男朋友,問:“你不會離開我,是因為有愛嗎?”
顏悅回答說:“是因為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甚至借女性的衣服沒有大口袋來諷刺了一波認為女性玷污祖墳的封建糟粕。
但是,堅持這些女性視角的表達,勢必讓她們在一個喜劇競技類節(jié)目中失去了競爭力。
觀眾們可以為她們的犀利觀點鼓掌喝彩,但是沒辦法站在喜劇的角度上屬于投出開懷大笑的一票。
也是因為這些過于“勇敢”的表達,讓顏怡顏悅在“每個人都能說5分鐘脫口秀”的舞臺上被剪到了只剩下3分鐘的內容。
剩下那丟失的2分鐘,便是她們對自己的定義:寫出羞恥,寫盡掙扎。
如果你用心留意會發(fā)現,她們從來沒有獨自一個人說完一句完整的話,而是你半句我半句地共同完成講述。
每次她們的開場介紹都是:“大家好,我是一個雙胞胎。”
這是她們刻意為之的安排。
不是“我們是顏怡顏悅”,也不是“我們是雙胞胎”,而是“我是一個雙胞胎”。
對于這樣的表達,有的觀眾覺得新奇,有的觀眾也并不太能接受,認為這不是一個符合邏輯的語句。
關于這個表述,顏怡顏悅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有過自己的解答。
她們認為,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從未獨自生活。
“我們更像是對方靈魂的一個碎片,我們是不完整的人。這不是對各自人格的貶低,而是20多年來,我們從未獨自生活,作為個體存在過?!?/p>
但是她們并不把“不能作為獨立的人而存在”當成自己的負擔,反而化作創(chuàng)作中的養(yǎng)分,結出了最與眾不同的果實。
可能別扭,可能唐突,但這是屬于她們的精神世界。
這一季淘汰之后的采訪中,導演組遞給她們一面旗子。
上面是她們在今年參加比賽時寫下的話:人生就是一場黑幕,揭開它!
對于姐妹倆來說,揭開這個黑幕,并不代表一蹴而就,下一次可能還會失敗,但是自己依然會努力下去。
這個黑幕,可能是包裝了糖衣的社會規(guī)訓;
可能是升學錄取和職場招聘中的隱形規(guī)則;
也可能就是那個裹著衛(wèi)生巾的黑色塑料袋。
但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勇敢伸出手,一次次地揭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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